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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雄流血不流泪

军事新闻 来源:北京青年报 2017年07月25日 15:59 A-A+ 二维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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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

  ◎吴东峰

  战伤,是他们曾经生死的标志物,也是他们身经百战的光荣花。他们是全世界战伤最多的将军群体,他们都是从“死人堆”里爬出来的“幸运者”。如果把他们身上的战伤累计起来,肯定可以获吉尼斯世界纪录。——作者手记

  朱德的扁担、贺龙的两把菜刀、彭老总把胃药让给老乡……

  90年来,我们的人民子弟兵不仅创造了辉煌的战绩,也催生了无数耳熟能详、感人肺腑的动人故事。

  还能不能挖掘到鲜活、生动、精彩、感人的新故事,以激发人们对我军的热爱?本报于“再造军魂”报道中,特辟出“故事”系列,积极回应了这一挑战。

 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之际,许多年轻人问我:“你采访了那么多的开国将军,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”我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战伤,在我采访的200多位开国将军中,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负过伤。如果把他们身上的战伤累计起来,比任何国家将军身上的战伤都要多,肯定可以获吉尼斯纪录!”

 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,我陆陆续续采访了王震、许世友、张爱萍、陈锡联、王平、刘震、陈士榘、洪学智、余秋里、李德生、张震等200余位开国上将、中将和少将,使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,无论是军事指挥员,还是政工干部、后勤干部;无论是一线指挥员,还是机关工作者;无论是以性格勇猛著称的猛士型将领还是博学多才的秀才型将领,几乎很少有将军身上没有战创的。

  据不完全统计,我采访的200多位开国将军中,有弹创者170多人,累计战创400多个,平均每人两个以上。

  下面的几组数字是我在采访中逐步积累的,也是很不完全的有待于增补的数字,但它们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国将帅战创的情况:

  粟裕:负伤6次、重伤2次、战创4个;徐海东:负伤9次、战创20余个;陈赓:负伤2次、战创3个;张云逸负伤1次、战创1个;罗瑞卿:负伤1次、战创2个;王树声:负伤4次、战创5个;许光达:负伤2次、战创2个。10位大将累计战创37个,平均每人3.5个。

  在1600多名开国将帅中,还有一批因战创而断臂断腿,终身残疾的将军。他们是贺炳炎、余秋里、彭绍辉、晏福生、左齐、苏鲁、陈波、彭云清、童炎生等9位断臂将军,钟赤兵、谢良两位独腿、独脚将军。据我了解,如果算上眼睛炸瞎、耳朵震聋、大脑损伤及身体各部位的永久伤害,残疾将军的数目远远不止这些。这在中国战争史和世界军事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罕见情景。

  徐海东 [大将]

  九次负伤,身上战创十七处

  徐海东将军历经百余仗,时人称“中国之夏伯阳”。徐海东将军率红二十五军于陕南庾家河与敌激战,一弹洞穿将军左眼底,由颈后出。将军昏迷四天四夜,醒后第五天,即由四人抬着指挥作战,屡战屡胜。 (杨业奎,红二十五军老战士,1997年10月26日南宁采访笔录)

  贺炳炎 [上将]

  负伤十一次,留有十六处战伤

  贺炳炎将军夫人姜萍告余,将军南征北战中共负伤11次,身上留有16处战伤。1935年冬,某战,贺炳炎将军右臂中弹,为粉碎性骨折。红二方面军卫生部长贺彪以木工锯替手术锯,以吗啡替麻醉药,为其做截肢手术。贺炳炎将军曰:“不用吗啡。”嘱卫生员将其反绑于门板上,毛巾塞其嘴,请贺彪动手。贺彪持锯“嘎吱嘎吱”约两小时。将军闭目咬牙,汗流满身,一动不动。其时,贺龙元帅闻知将军手术,传令前方部队:“再坚持打三个小时,保证给贺炳炎做手术的时间。”

  (姜萍,1995年10月14日北京采访笔录)

  陈锡联[上将]

  戎马生涯中多次负伤,四次重伤

  陈锡联将军身经百战,出生入死,尤善打硬仗、恶仗、苦仗,被誉为“小钢炮”。戎马生涯中,多次负伤,四次重伤:一为左手,大拇指被炸伤;二为下颌处,一弹穿进,由后脖耳根处飞出,从此右耳残疾;三为胸部,子弹由前胸进,后背出,贯通伤;四为腰部,一弹横穿腰部,左进右出,亦为贯通伤。将军言,幸亏都没有打中动脉,否则早就没命了。又笑曰:我身子前后左右有四个洞,因此心中有气出得快,心胸宽。

  长征途中陈锡联将军腰部负伤后,护士作了简单包扎。某日换药,将军察看伤口,竟无一丝血迹,甚纳闷:负伤哪能不见血?便指示数位士兵将自己打横平躺高抬,伤口朝下,果然腹腔中有血缓缓流出。将军言,幸亏自己有经验,否则血在肚子里能不把人胀死?

  (陈锡联,1996年3月20日北京采访笔记)

  梁兴初 [将军]

  遍身弹痕累累,共负九次伤

  梁兴初将军遍身弹痕累累,共负九次伤,均大难不死。戎马生涯中遇险不计其数,抗美援朝即三次。某日,将军欲骑马待发,忽敌炮弹骤至,三匹马一马毙命,即军长坐骑大青马也。又一日,一发炮弹落指挥所旁,弹片飞入屋内,洞穿屏风,擦将军肩过,刘兴元、江拥辉将军同在现场。又一日,将军于指挥所看地图,忽电话铃响,将军急接之,一炮弹正落地图前,将军无恙。其时,来电话者为杨大易将军,故梁兴初将军见之谢曰:“救命恩人。”杨如丈二金刚,后乃知其所以然。

  (杨大易,少将,曾任湖南省军区司令员,1993年3月6日广州采访笔录)

  刘昌毅 [中将]

  重伤昏迷不醒,复从棺木抬其出,竟生还

  红军时期,万源保卫战中,时任连长的刘昌毅,英勇作战,身负重伤,竟日昏迷不醒。一日,将军气绝,全连大恸,肃立默哀,将将军装殓于棺木。将军生前无他物,仅留一德制“勃朗宁”手枪。将盖棺时,将军警卫员言:“连长最喜这手枪,让它跟连长去吧。”遂取手枪置将军掌中,忽见手指微动,惊喜曰:“连长还有气!”复从棺木抬其出,竟生还。(刘昌毅,1996年4月19日广州采访笔录)

  杜义德 [中将]

  负伤九处,鼻翼有一“生死疤”

  杜义德将军鼻翼有一疤痕,花生米大小,自称“生死疤”、“光荣疤”。将军指之告余:“这是当红军时与敌人拼刺刀留下的。他的刺刀已捅到我这里(鼻翼),我用刺刀一下捅到他的脑瓜上,把他捅死了。”将军言此放声曰:“什么叫你死我活,这就叫你死我活。我不坚决捅死他,他就坚决捅死我!”将军一生负伤九处,此为最轻伤。

  红军时期某战,部队攻城,初战失利。时任红四方面军第三十军八十九师政委的杜义德将军于指挥所跃出,高呼:“冲啊!”便中弹扑倒。子弹由前胸进,后背出,差一点穿过心脏。张国焘甚喜其勇,命令红四方面军卫生部长苏井观:一定要把杜义德救活。将军言,当时没有麻药,用一条盐水泡过的纱布,穿进伤口来来回回拉,痛得要命!(杜义德,1996年2月23日广州采访笔记)

  秦基伟 [上将]

  临泽突围,敌弹削伤其四指竟无感觉

  1937年1月,秦基伟将军随西路军总直机关驻扎甘肃临泽。21日,马家军五个多团兵力围攻临泽,而城内红军仅一警卫连,其余均为勤杂人员,女同志居多。将军临危受命担任守城总指挥,将城内人员悉数编组,迅速完成布防。翌日,初始待而不发,敌近前,猛烈还击,坚守数日后乘夜间顺利撤离。是役,将军抱着唯一一挺机关枪,一边组织官兵还击,一边冒死拼命扫射,敌弹削伤其四指竟毫无感觉。

  (秦天,秦基伟将军之子,2003年10月22日北京采访笔记)

  胡奇才 [中将]

  身经数百战,负伤六次,遇险无数

  胡奇才将军作战有蛮勇,敢拼命,身经数百战,负伤六次,遇险无数。将军回忆言,某战斗中,将军胸部被敌土炮打来的铁片击中,当时忽觉脑袋嗡的一声,便天昏地暗了。又某战斗中,身上像被谁猛撞了一下,手中“奉天造”步枪一下子飞出老远,这才发现右臂上部中了炸子儿,炸飞一块肉,炸碎一块骨头。

  又某战斗,将军左腿中弹,初始只觉双腿一软,向前连打几个滚,爬起后竟一气跑了几里路。又某战斗,将军忽觉头顶一阵发麻发热,滚下山崖昏迷过去,醒来后见血流满地,方知头部负重伤。将军言此曰:“负伤时一开始都不知道,见血后才吓一跳。”(胡奇才,1993年4月23日北京采访笔录)

  钱 钧 [中将]

  负伤十三次,伤十五处

  钱钧将军于战争年代负伤13次,伤15处,被评为一等甲级残废。

  红军时期某战斗,白军一弹击中时任红四方面军三十三团政委的钱钧将军左腹,因失血过多,脸色惨白,昏迷一天一夜。是时,官兵皆疑将军已断气,将其装进一口没有盖的棺材,盖上一块门板,停放在屋后一牛棚里。次日,将军竟苏醒,闻团长与人对话声:“钱政委呢?”“牺牲了。”“在哪儿?”“抬回来啦。”后团长进牛棚,揭门板,见将军躺于棺中眨眼。众官兵又惊又喜:“政委活过来了!政委活过来了!”将军忆此幽默曰:“阎罗王不要我,我有什么办法呢!”

  (钱钧,1986年10月20日南京采访笔录)

  卢 胜 [将军]

  右腿被打穿,以银元绑于枪眼正中止血

  1943年3月,卢胜将军接新四军军部通知,与刘培善、温玉成、段焕竟等赴延安参加整风运动,并准备出席中共“七大”。其妻姜斑华随同前往(因通知整风时间长,团以上干部可带家属)。途经江苏涟水大黄庄,突遇日伪军三面伏击,将军右腿腓骨被日军步枪子弹打穿,当即倒卧于地。姜斑华与警卫员急拖将军至附近一独立草屋隐蔽,并取两个银元分别绑于将军两处枪眼正中止血。姜斑华言,其时危险极了,三面都是日军,循门缝可见日军马队“嗒嗒”而过。将军掏枪曰:如敌人进来,首先我们自己解决,先把我打死,小黄(警卫员)最后与鬼子拼。幸亏日军来来回回,没有进屋。否则我们三人定与鬼子同归于尽了。

  后,老乡带武工队员来,扛一副担架,乘日军吃饭空隙,抬卢胜将军冲过开阔地,钻进一片森林,急行二里余,到达我方急救站。故将军虽为“七大”代表,但未参加“七大”。

  (姜斑华,2002年10月21日福州采访笔记)

  唐金龙 [少将]

  忽闻腿内“咔嚓”声响,左腿断也

  唐金龙将军作战,冲锋在前,撤退在后,视飞弹如泥丸,置生死于度外。陕西米峪镇某役,将军冒着枪林弹雨,赴前沿指挥。中途,忽觉腿一软,歪倒在地。将军不知其时已中弹,急起,又歪倒。将军怒甚,双手撑地,霍然起立,竟前行数步,忽闻腿内“咔嚓”声响,左腿断也。

  (唐胜利,2002年2月9日三亚采访笔记)

  龙飞虎 [少将]

  淮海战役胸部中弹,了无惧色,言:“被小狗咬了一口”

  1948年,龙飞虎将军要求下部队打仗,获周恩来批准。后,龙飞虎将军历任团副政委、政委,师副政委、政委,军副政委等职,参加了济南、淮海、渡江、上海、福州及剿匪等战役。将军作战,靠前指挥,有勇有谋,或率一团,或率一师,浴血阻敌于阵前,拼死攻敌于城下。淮海战役最后阶段,将军率部跑步穿插,直捣杜聿明之指挥中心陈官庄。是夜,将军前胸被敌弹击中,了无惧色,并笑与警卫员刘忠孝言“叫小狗咬了一口”,简单包扎后仍率部疾走如飞。

  (龙桂辉,2004年3月24日厦门采访笔记)

  齐钉根[少将]

  一弹穿脸过,竟留四弹洞

  齐钉根将军夫人陈语告余,将军在战争年代8次负重伤,轻伤难以计数。头顶正中有一条槽形疤沟,深1厘米,长20厘米,为长征过草地时敌弹所致。脸上鼻梁和左腮有四个弹洞,一横线排列,亦为过草地时所致,一弹由左腮一侧进,另一侧出,继由鼻子左边进,右边出,故有四个弹洞。

  (陈语,2000年8月21日武汉采访笔录)

  龙书金 [少将]

  左臂中弹,未用麻药开刀,

  血流如注,汗流盈盆

  1939年3月,龙书金将军率部于鲁北陵县大宗家与日军激战,左臂中弹负伤。医生告知,弹头于左上臂骨内炸开,为粉碎性骨折,急需手术治疗。术时,嘱其坐靠背椅,一护士取粗麻绳至。将军惊问:“你要捆我不成?”医生对曰:“我们没有麻醉药,只能用吗啡代替。它的效果不太好,怕你受不了。”龙书金将军大笑曰:“可知关公刮骨疗毒故事?”言毕挽袖伸臂,曰:“请用刀,保证不动一下。”医生乃垫油布于臂下,取手术刀在手,割开皮肉,直至于骨。利刃到处,“吱吱”有声,顿时,血流如注。龙书金将军安坐椅上,纹丝不动。然脸上汗珠滚滚,浑身湿透。术毕,警卫脱其衬衣,拧之,竟汗流盈盆。(龙书金,1994年9月17日广州采访笔录)

  江燮元 [少将]

  逝世后骨灰中遗一子弹头,

  不知何年何战所留

  江燮元将军卒于1990年5月6日,终年75岁。江燮元将军去世后,家人于骨灰中捡出一颗子弹头,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次战斗中所留之物,竟不可考也。将军故后,原东野四纵政委莫文骅将军临文嗟悼:“阵上英雄。”余于将军家中,见其墨宝,字字大若斗,结构森严,气势雄浑,稳如泰山也。

  (姜克困,1988年10月5日广州采访笔录)

  颜文斌[少将]

  共十八处弹伤,为十次重创、三次开刀所致

  2014年4月9日,颜文斌将军逝世,享年百岁。从戎一生,身先士卒的颜文斌将军遍体战创。将军生前于大连黑石礁干休所休息,曾向余脱衣挽裤示战伤,细述始末,头、臂、胸、腰、臀、腿,共十八处伤痕,为十次重创、三次开刀所致。

  将军右臂弯曲不能直,关节处有一长条疤痕。此为长征途中,敌一手榴弹于身边爆炸所致。一弹片钻进右臂,骨裂筋断,肿如馒头。是时,医生将其绑于一棵树上,叫卫生员捆紧其身,以小刀割开皮肉,用钳子硬将弹片撬出。

  左上臂上有两弹洞,一前一后,状如铜钱。将军回忆,敌子弹由前进,由后出,幸未伤骨头。负伤后,当地老乡以南瓜瓤泡盐水裹伤口,一星期后即痊愈。

  颜文斌将军任师团领导后仍然常常往枪林弹雨里钻,多次遇险,大难不死。辽沈战役前夕,颜文斌将军与一团领导到前沿阵地看地形,敌一炮弹飞至,正落附近,该领导当场牺牲,将军亦被炸伤。余问:“那次炸伤是什么时候,在什么地方,身上哪个地方受伤了?”将军笑答:“记不清了,身上负伤太多了。我这双手和双腿伤处最重,四肢都是贯通伤(即被子弹打穿了)。”

  (颜文斌,1998年7月24日辽宁黑石礁干休所采访笔记)

  (本文作者吴东峰,军旅题材作家,历任解放军分社记者、战士报副社长、广州出版社副社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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